讨逆(长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历史军事

元州地处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这里便是穷山恶水。若非这里与南周国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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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一十三章 打人,不打脸

讨逆(长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5

  后面一些的地方,韩纪和包冬在说话。
  韩纪说道:“这是舆论战。”
  包冬说道:“宋震来此,多半是想用旧情来说动郎君向长安低头。”
  “你觉着这手段如何?”韩纪知晓杨玄重视包冬,故而今日趁着聚在一起的机会,也想试探一番,套个近乎。
  包冬诚恳的道:“高,就是不接地气。”
  “这话……怎么说?”
  “如今副使一人身系北疆无数军民的前程,还有一家子。别说是宋震,就算是周氏家主周遵来了,郎君也不可能对长安低头。”
  “是这个理。”
  包冬反问,“那你觉着副使该如何应对?”
  韩纪想了想,“怼过去!”
  在宋震到桃县之前,杨玄身边的智囊们早已把他的来意分析了个七七八八。
  说客!
  寒暄已毕,杨玄带着宋震去了节度使府。
  这是公对公的姿态。
  宋震无奈看了一眼刘擎。
  刘擎默然。
  宋震心中一惊,心想北疆已经无人能制衡杨玄了吗?
  进了大堂,各自坐下。
  杨玄微笑,“宋公此行可是长安有话?请说。”
  他从容坐在那里,也不说站起来,做个惶恐的姿态。
  宋震本想起身,可看杨玄的样子,多半不会奉陪,如此,自己反而自取其辱。
  不。
  是皇帝自取其辱。
  他依旧坐着。
  身后是随行的小吏,也是皇帝的眼线。
  宋震开口,“北疆与长安之间,近些年颇多误会。陛下的意思,回头,一切还来得及。
  君臣之间没有什么不好说的。
  去长安,一切都会释然。”
  韩纪微笑,“老夫怎地觉着这话,像是在招安呢?可……”,他看看众人,“谁是贼?”
  刘擎看了宋震一眼,“至少我北疆不是。”
  他默默补充了一句:长安那位才是。
  宋震看着杨玄。
  他觉得此行多半不会有结果。
  但好歹来看看北疆也好。
  杨玄沉吟着,仿佛在思索这个问题。
  可下面的姜鹤儿却发现老板好像在发呆。
  昨夜,据闻老板和娘子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闹腾了一场,半夜才睡。
  这是,瞌睡了吧!
  可怜的宋震,还以为老板很慎重的在考虑这个问题呢!
  杨玄是在走神。
  昨夜他和周宁水乳交融,很是和谐。
  完事后,就在他感慨着另一个世界的烟是什么玩意儿时,周宁提及了阿梁的教育问题。
  按照她的意思,阿梁现在就该开始学习一些礼仪了。
  杨玄自然不同意,他觉得这是对孩子的摧残。
  二人之间争执,越来越激烈。
  到了半夜,杨玄觉得这样下去不行,可怎么劝都劝不住已经要炸裂的妻子,只能牺牲自己,再度出击。
  我的腰啊!
  杨玄反手捶捶腰。
  然后说道:“下面的话,我针对的是长安,与宋公无关。”
  这个开场白火气十足。
  宋震苦笑。
  “说吧!”
  “当年武皇退位后,长安一直想清洗北疆,这是事实吧?”
  宋震默然。
  那个小吏动了动身体。
  韩纪冷冷的看着他。
  杨玄继续说道:“长安的争斗如何,说实话,对北疆而言,关系不大。
  大唐需要北疆继续挡住北辽,北疆需要长安提供钱粮来养活军民。
  是谁,先坏了这个局面?”
  宋震无言。
  他发现,那些官员将领都面带怒色。
  “哪怕在这等局面下,北疆并未计较,依旧扼守着大唐的北大门,直至今日。可这些年发生了些什么?”
  杨玄指指长安方向,“长安一直不停在打压北疆,频繁做出些小动作,一心想肢解北疆。他是想做什么?宋公,你可能为我解惑?”
  宋震脸颊动了几下,“陛下……”
  “您也无话可说了,是吧?”杨玄毫不客气的道:“在他的眼中,北疆丢失了也不打紧,要紧的是,把他心中憎恶的北疆军,北疆官吏给打散了,把那些对大唐忠心耿耿的臣子尽数扫荡一空。
  如此,才能解除他心中的一口恶气。
  那么,我想问问,大唐呢?大唐在他的心中算是什么?
  这样的帝王让我觉着。
  恶心!!!”
  这是杨玄第一次就皇帝表态。
  态度之犀利,让韩纪喜上眉梢。
  陛下一意孤行,终究让北疆军民离心了……宋震心中叹息,“那终究是大唐皇帝。”
  “那么,我想问问宋公。”杨玄喝了一口茶水,“是皇帝重要,还是天下重要?”
  呃!
  这个问题,一下就击中了要害。
  君为尊,君臣父子。
  江山,却被搁下了。
  那么,是帝王重要还是江山重要?
  帝王重要是为何?
  “没有江山,帝王只是个孤家寡人罢了。可我这些年所看到的,却是帝王把江山视为无物。
  他不要的江山,我北疆在坚守。
  宋公,你来,是想让我放弃大唐江山,回归长安,坐视北辽铁骑马踏北疆,随即兵临长安吗?”
  以前杨玄没资格说这话。
  可现在不同了。
  接手北疆以来,他一改北疆过去以防御为主的态势,积极主动发起进攻。
  去年,在他的率领下,北疆更是扛过了雪灾。
  如今的杨玄,羽翼渐丰。
  他说这话,谁敢质疑?
  宋震干咳一声,“老夫累了。”
  他没为皇帝辩解。
  杨玄颔首。“住所已经安排好了,宋公若是愿意,随时可进出节度使府。”
  那个小吏开口,“杨副使……”
  杨玄看着他,“你是谁?”
  小吏说道:“小人礼部……”
  “此乃北疆节度使议事之地,何时轮到礼部一个小吏开口了?”
  杨玄知晓这个小吏多半是皇帝的眼线,所以毫不客气的指指外面,“出去!”
  小吏起身,“杨副使,须知,此乃大唐的北疆!”
  韩纪阴恻恻的道:“可有人恨不能把北疆弄成北辽的。”
  “韩纪!”
  杨玄冷着脸,韩纪束手而立。
  杨玄说道,“打人,不打脸!”
  宋震:“……”
  宋震被送了出去,叹道:“陛下在一日,北疆再难回头了。”
  小吏悻悻的道:“先前杨玄说那番话时,北疆文武无一人为陛下说话,可见都是叛逆。”
  宋震看了他一样,知晓这个小吏的态度,就代表着长安的态度。
  皇帝缩在梨园中,可爪牙和耳目却遍布天下。
  北疆什么情况他自然了如指掌。
 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,他依旧让自己来北疆劝说杨玄低头。
  这是在利用老夫。
  出发前,长安官场的判断是,皇帝想重新启用宋震。
  宋震也做好了重新出山的准备。
  可此刻,他心中却觉得不对。
  宋震看似不经意的问道:“回去老夫就得回乡吧?”
  “是……不。”小吏面色剧变。
  他不是什么礼部小吏,而是皇帝身边的侍从。此次出行,几乎是一次镀金之旅……据闻,皇帝准备重用他。但此次是个考验。
  他的态度,几乎便是皇帝的态度。
  临行前皇帝交代,让他盯紧了宋震,并督促宋震规劝杨玄。
  临了,皇帝眼中多了厌恶之色,说道:“宋震,老狗般的人物,此次之后,朕再也不想见到此人!”
  宋震一旦撂挑子……小吏面色苍白,“宋公……”
  宋震何等人,解释只会越描越黑。
  果然,皇帝是把老夫当做是夜壶了……宋震淡淡的道:“陛下,英明。”
  他大步而行,小吏追上来,“宋公,只需宋公能竭尽全力劝说杨玄,下官敢打赌,陛下定然会回心转意。”
  “陛下的性子老夫知晓。你这话……忒无耻。”宋震冷冷的道。
  身后不远处,韩纪看着这一幕,若有所思。
  杨玄出来了。
  “郎君这是……”
  “回家。”
  那个婆娘,昨夜和他闹腾了半宿,也不知现在如何了。
  回到家中,正遇到如安师徒三人在厨房外散步。
  “如安啊!”
  如安正闭眼嗅着……说来神奇,自从来到了杨家,他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闭眼行走的本事。
  这平衡能力,牛的一批!
  “见过郎君。”
  师徒三人行礼。
  如安说道:“郎君,潭州赫连荣那边一直在操练军队。”
  “嗯!”杨玄想到了那个独手刺史,“此人倒也能隐忍。”
  赫连峰亲征失败后,潭州就一直没吭声,甚至连哨探都不过镇南部。
  这便是躺平,怂了的意思。
  “此人,如何?”杨玄想看看锦衣卫的成效。
  这时厨房里唰的一声,也不知是弄什么,一股子肉香和烟气一并散发出来。
  如安陶醉的深吸一口,良久竟然不吐气,可见内息深厚。
  可老板就在身前啊!
  他恋恋不舍的呼出一口气,“锦衣卫的兄弟查探到的消息,赫连春登基后,宁兴对潭州的态度骤然一变,钱粮兵器都给了不少。
  如今,赫连荣招募勇士,每日操练颇狠。
  据闻,他曾对下属说,只等兵精粮足,便要马踏陈州。”
  “这话,是说给宁兴听的。”杨玄觉得赫连荣这话喊的有些无力,“赫连春如今正翘首以盼何处传来捷报,好提振士气,为他增辉。
  潭州吃了他的钱粮,若只是死守,那便是渎职。
  赫连荣喊话,便是喊给他听的,色厉内荏。”
  杨玄压根没在意,指指厨房,“饿了就去吃。”
  如安一脸纠结,“罢了。”
  杨玄笑了笑。
  随即去了后院。
  身后,如安的弟子陈化问道:“师父,为何不去吃呢?好香啊!”
  如安板着脸,“郎君都还没吃,吃什么?”
  杨玄进了后院。
  “富贵!”
  阿梁站在院子里,正冲着富贵叫嚷。
  富贵已经跑到了杨玄身前,摇着尾巴,很是欢喜。
  杨玄俯身揉揉它的头顶,抬头,阿梁已经开始冲了。
  小身子摇摇晃晃的,渐渐在加速……竟然没失控。
  杨玄欢喜的上前一步,一下抱起阿梁。
  “阿耶!”
  “哎!”
  “阿耶!”
  “哎!”
  复读机直至周宁理事的房间外。
  管大娘正在禀告事情,起身告退。
  杨玄抱着儿子进去。
  阿梁喊道:“阿娘!”
  周宁放下手中的册子,“哎!”
  杨玄把孩子放下,就见他回身喊道:“富贵,富贵!”
  富贵还进不来,门外花红帮了它一把,随即,一人一狗玩在了一起。
  “你在焦虑。”
  杨玄坐下。
  夫妻二人隔着一张案几,相对默然。
  言笑送了茶水进来,说道:“包冬来了,说是寻二哥拼酒。”
  “嗯!”
  言笑告退。
  室内就听到阿梁和富贵玩耍的声音。
  杨玄说道:“知晓我的身份之后,你在担心阿梁的未来。你博览群书,定然联想到了无数王朝皇室的争斗。
  天家无父子,为了权力,父子相残的惨剧没少上演。所以你担心了。”
  周宁默然。
  “我此刻说以后自己定然不会成为一个权力的怪兽,估摸着没人信。
  但我可以说,人生不长,也长。
  我希望自己回家时,能有家人等候,能有人嘘寒问暖,而不是……”
  杨玄憋着嗓子,尖利的道:“皇上吉祥,皇上晚上翻谁的牌子?皇上,您去死吧!”
  周宁噗嗤笑了。
  杨玄也笑了,“权力是很迷人,可对于我而言,还有更迷人的东西。那便是,家人和亲情。”
  杨玄起身出去。
  怡娘出现。
  “您放心,没什么事。”杨玄温声道。
  昨夜夫妻二人争执,估摸着后院都知晓了。
  没人敢来过问,唯有怡娘。
  怡娘点头,进了房间。
  “您来了。”
  周宁让人送茶。
  怡娘坐下,慈祥的看着阿梁和富贵玩耍,“郎君从小就被杨略寄养在小河村,那对夫妇虽说管了他吃喝,可平日里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情。”
  “嗯!”这事儿周宁知晓。
  “郎君十岁时,杨略被镜台好手寻到踪迹,一路追杀,被重创,只能遁入南周。
  随即,郎君被杨家虐待。
  娘子想想,十岁的孩子为了活命,被迫上山狩猎,这是何等的绝望。
  我后来得知,郎君第一次进山,挎着横刀,背着大弓。只因他身量矮小,横刀拖在地上,就这么一路拖着走。”
  怡娘的眼中有水光盈盈,“村民说,郎君一路走,一路哭,一路回头,就想着杨家人能出来,把他叫回去。
  可他一直等啊等!走啊走!直至走到再也看不到小河村的地方,依旧没等来那声呼唤,也没等来一丝温情。”
  周宁默然。
  “村民说,从那以后,就再没见到郎君哭过。”
  怡娘起身,“即便是如此,后来,郎君知晓了自己的身份,依旧不肯惩治杨家人。为何?”
  周宁抬头。
  怡娘说道:“郎君重情!”
  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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