讨逆(长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历史军事

元州地处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这里便是穷山恶水。若非这里与南周国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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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二十七章 小人,愿降啊

讨逆(长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4

  修路的俘虏被带了来,见到金泽后嚎啕大哭。
  “三郎君,辛苦了。”
  金泽看着眼前黑瘦的俘虏,脑海里浮现了去年曾见过的模样,白白胖胖的。
  这陈州,还真是养人呐!
  没多久,就把一身肥膘给养没了。
  “告辞!”
  金泽带着三郎君出了临安城,浑身一松,欢喜的道:“成了。”
  赫连荣的示好,成了。
  只等三郎君回归的消息传到宁兴,这份恩情推都推不掉。
  三郎君叫做金向仁,是金泽的本家。出了临安城,第一件事儿就是要肉干,狼吞虎咽的吃了个肚圆。
  看看,往日牛肉干都不带看一眼的金贵人,如今却把羊肉干啃的喷香。
  大辽这等纨绔子弟不少,若是都丢给杨狗去调教……啧啧!
  只是想想,金泽就觉得画面太美。
  “可有酒?”金向仁舔舔嘴唇。
  “有。”
  喝了半袋子美酒,金向仁打个嗝,“杨狗凶狠,你等用什么交换了我?”
  金泽说道:“用一具尸骸。”
  “可是将领的尸骸?”
  金向仁觉得自己的身价应当不便宜。
  “一个队正。”
  金向仁不悦,“那队正可是谁的亲戚?”
  “不是,就一个普通的队正。”
  “不能吧!”
  金向仁的眼珠子有些发直,酒意上涌。
  “杨狗等人闻讯,当即起身,致哀!”
  “那定然是哪位贵人的子弟。”金向仁觉得自己的身价得到了匹配,心满意足了。
  金泽轻声道:“就是普通人啊!”
  他感到了些不安。
  为了一个普通人,杨狗竟然这般严肃的致哀。
  这是上官对麾下的爱。
  这样的杨狗,才能让麾下效死。
  他想了想自己的老板赫连荣。
  赫连荣主要掌总政事,武事以萧曼延为主。
  好像,差些意思啊!
  州廨。
  “叫老二来。”
  王老二正在看杂耍,身边坐着二羊。
  “阿娘做了肉干去卖,生意可好了。”二羊两手托腮,得意的道。
  “那你呢?”王老二问道。
  “阿娘说,让我回家。”二羊小大人般的叹息,“可阿耶不许,说这是二哥给的活,若是我回家了,家中就少了二哥的看护。”
  “那你愿意回去吗?”王老二看着她。
  “不愿。”
  王老二想到了先前二羊压腿嚎哭的场景,“为何?”
  “我回家就看不见二哥了。”
  王老二揉揉她的头顶,“想回就回去,想见我,就来州廨或是家里。”
  “州廨守门的看着好凶,我不敢去。杨家也有门子,看着可怕。要去央求才能见到二哥吧!”二羊摇摇头,“阿娘说了,不要经常去求人,人又不是你耶娘,凭什么经常帮你?”
  “二哥!”
  胖长老来了。
  “使君让你去。”
  “哦!”
  王老二起身。
  揉揉二羊的头顶,“好好的练,谁欺负你了,就冲着州廨哭,喊我的名字,啊!”
  “好!”二羊大声应了,然后有些迷惑,“二哥,哭喊你的名字,那是……那是叫魂呢!”
  ……
  玄学山门。
  仙翁仙翁。
  房间内琴声悠悠。
  “这声音,不对啊!”
  宁雅韵再度调整了一下琴弦。
  仙翁仙翁。
  调好琴弦,宁雅韵美滋滋的起身出门。
  冲着外面猛地一拳。
  噗!
  虚空传来了劲风吹拂的声音。
  “舒坦了。”
  宁雅韵活动了一下身体,甚至还蹦跳了一下,觉得浑身舒坦。
  安紫雨来了,面色不善,“又散去了内息?”
  宁雅韵点头,有些不满的道:“老夫都不修炼了,可内息却会自动涌现。这难道是祖师爷的法旨?”
  “对啊!祖师爷让你接着修炼。”安紫雨觉得掌教魔怔了。
  “非也,老夫觉着这是祖师爷在考验老夫。”宁雅韵屈指一弹,指间生风。
  “我看你是闲的!”安紫雨目光不善的看着那一把刚做好的琴。
  “掌教,司业,州廨那边来人了。”
  来人是老贼。
  “郎君说想杀些人,准备让老二去。潭州那边好手不少,本想让屠公他们去,可想着毕竟是老熟人,被认出来就不好了……”
  安紫雨打断了他的话,“子泰的意思,便是想弄几个生面孔进去,给他们一下阴的?”
  “司业睿智。”老贼点头。
  “我去!”
  安紫雨有些小激动,“谁敢和我抢,弄死!”
  “你……”宁雅韵沉吟。
  “难道是你?”安紫雨冷笑,“修为全无,去了丢我玄学的脸!”
  ……
  “你带着人去一趟北面。”杨玄说道。
  “哨探?”
  杨玄摇头,“不,杀人!”
  王老二乐了,“算钱不?”
  “算!”杨玄踹了他一脚,“我让人跟着你。”
  屠裳没能跟着去。
  看着王老二兴高采烈的出发,屠裳问道,“郎君让老二去杀人,这是立威?”
  杨玄开口。
  “不,是报复!”
  ……
  王老二出发的当日下午,州廨外面鬼鬼祟祟的出现一人,几度徘徊。
  “有些可疑!”
  几个护卫盯住了此人。
  来回转了几圈后,此人走向了州廨。
  “杨使君可在?”
  “哪来的?寻使君作甚?”
  来人支支吾吾的。
  “拿下!”
  来人被弄了进去。
  乌达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不少东西,要紧的是有封书信。
  “怕不是奸细!”乌达两眼放光,就想撕开书信。
  “别!”来人惶然,“这是给杨使君的书信!”
  乌达冷笑,“你特娘的说的每个字,耶耶都不信!”
  “别撕开!”来人嚎叫,“要出人命的!”
  他越是如此,乌达就越好奇。
  撕开信封,摊开信纸。
  乌达原先是不识字的。
  跟着心中的火神杨老板后,也跟着学了些。
  字很娟秀。
  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,让乌达觉得此人定然是坐在窗前低头写信,偶尔抬头看着窗外,神色怅然。
  惆怅。
  开头:子泰。
  上次一别,你可还安好?
  卧槽!
  乌达往下看了一眼,心跳如雷。
  送信的男子冷笑,“你这是自己寻死!”
  “贱狗奴,不早说!”乌达踹了这人一脚,然后忐忑不安的去请见火神大人。
  “来自宁兴的书信?”
  杨玄看着乌达手中被拆开的书信,接过,看了一眼。
  子泰,上次一别,你可还安好?
  回到宁兴后,父亲给我安排了不少所谓的年轻俊彦,不是出身高贵,便是所谓的才华横溢。更有人在府外徘徊,说什么想进献诗赋,请我指正。
  这不是狼子野心吗?
  借着进献诗赋的名义接近长陵。
  人都好为人师,听到有人请自己指正诗赋,下意识的便想显摆一番。
  一旦开始接触,只需谦逊一些,讨好一些……关系就会越来越近。
  这也是一种套近乎,走关系的手段。
  相对于直接送钱送美人儿的简单粗暴,这等手法雅致,最为那等附庸作雅的文人喜欢。
  ——我也不想去琢磨那些人的心思,就令人出去,全数赶走。
  杨玄不禁莞尔。
  ——父亲很是惆怅,说误了我的终身大事。过了几日,马夫被人下毒,上吐下泻,后来竟没死。
  马夫,那不就是陈秋吗?
  ——后来,据闻父亲很是恼怒,责打了几个内侍。
  赫连峰觉得长陵是因为自己当初安排了一个坑人的亲事而恼火,故而和自己赌气,于是便令人出手,毒杀陈秋。
  ——宁兴渐渐热了,我时常出入宫禁,越是靠近权力,就越觉着惆怅。
  武皇以女子之身成就帝业后,引得天下女人为之欢欣鼓舞。
  但女皇也就是这么一位。
  ——每当出宫时,我总是会看着南方,想着你在作甚。是处置政事,还是操练麾下,或是,站在暮色中,吟诵诗词……
  ——子泰,我想你了。
  杨玄抬头。
  面无表情。
  “主人。”
  乌达跪了。
  “绕着州廨和家门口那条巷子,跑一百圈,不许使用内息。”
  ……
  使君大人的底牌,那三万部族骑兵被陈州军斥候发现后,潭州震动。
  军中十余人被处置,连萧曼延都被呵斥的满头大汗。
  “以牙还牙!”
  赫连荣说道:“查清陈州军的情况。”
  “领命。”
  萧曼延说道:“老夫定然安排最好的斥候去。”
  赫连荣阴郁的看着他,“老夫虽说未曾经历过大战,可也知晓,士气大跌后,就得马上提振起来。
  最好的法子,便是一次大胜。
  派好手去,就藏于斥候中,突然给对方一击。
  就这样,一路杀到临安城下,敲山,震虎!”
  萧曼延拱手,“使君好手段!”
  果然是个老银币啊!
  ……
  长生是个人名儿。
  四十余岁,打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。六岁时跟着师父修炼,天赋在师门中屈指可数。所谓学得文武艺,卖给帝王家。长生修炼有成后,就来到了潭州,为大辽效力。
  此次他奉命藏在了一队斥候中,等着阴对手一下。
  这等小事儿对于长生而言很是无趣。
  “冲着些军士动手,使君把老夫当做是什么了?”
  长生满腹牢骚。
  没事儿他就在马背上修炼,这种勤奋让那些将士不禁惭愧不已。
  没父没母,就少了牵挂,于是修炼起来事半功倍。
  这是当初师父的评价。
  离开潭州的第七日,他们遇到了一队人马。
  “金先生!”
  斥候带队的将领很是热情的迎上去。
  金泽颔首,“你等这是去哨探?”
  将领点头,“使君令我等一路杀过去,直至临安城下,耀武而归。”
  啧!
  这是报复啊!
  金泽看到了长生,笑道:“竟然出动了你,可见使君此次是恼火了。”
  长生睁开眼睛,“嗯!”
  金泽说道:“回来的路上,能不时看到唐军斥候,不过不多。”
  将领遗憾的道:“这样啊!那杀不了多少人了!”
  “此行主要是耀武。”金泽比任何人都了解赫连荣,“拖着些人头在临安城下跑一圈,随即回来,对陈州军士气打击不小。”
  “我也去!”
  就在金泽准备告别时,三郎君,金向仁却开口。
  “三郎君……”金泽说道:“还是先回去吧!”
  金向仁目光炯炯的道:“上次力竭被俘,我一直引以为耻。此次不能雪耻,我如何有脸去见家父?如何有脸去见皇太叔?”
  咳咳!
  皇太叔啊!
  金泽劝了几句,可金向仁意志很坚定。
  长生可是潭州数得着的好手,有他在,这一路就是刷分。
  金向仁跟着去,便是蹭功劳。
  这等见缝插针的手段,普通人压根就想不到。
  金泽觉得这不是坏事,等洗刷了屈辱的金向仁回归宁兴时,这洗刷屈辱的功劳,也会被记在赫连荣的身上。
  一物二用,一物二吃……
  妙啊!
  金泽走了。
  临走前叮嘱长生。
  “让他动动手即可,嗯?”
  “这等纨绔子弟……当老夫是乳娘吗?”长生不耐烦的道:“知道了。”
  “这是功劳!”金泽笑道:“回头老夫请你饮酒。”
  “最好的。”长生说道。
  “没问题,临安最好的美酒,此次老夫令人买了几坛,等你回来,一起喝。”
  “一言为定。”
  “一言为定。”
  金泽依依不舍的和三郎君告别。
  随即,两百余斥候继续出发。
  “当时被俘,我便想自尽。可那些人看守颇严……”
  金向仁一路给众人说着自己的‘不屈史’。
  为了那些被俘的同袍,金向仁忍辱负重,带着他们和唐军抗争。哪怕是修路,他也为同袍争取到了最好的饭食。
  “……为了大辽,我愿意牺牲。但为了同袍,我宁愿忍辱负重!”
  金向仁在晨光中说道。
  刚吃的早饭在肚子里还暖洋洋的。
  很惬意啊!
  “发现唐军斥候!”
  前方,有人欢喜的道。
  将领回头。
  长生颔首,“动起来!”
  他看了金向仁一眼,“跟在老夫身边。”
  金向仁乖巧的应了。
  “两百骑!”
  “看,那两个背着麻袋的军士!”
  “是人头狂魔王老二!”
  将领兴奋的道。
  人头狂魔令三大部丧胆,三大部覆灭后,轮到了潭州军来体验这种感觉。
  “今日,老夫用他的人头来祭奠那些大辽勇士!”
  长生冷笑,按住了刀柄。
  “出击!”
  金向仁紧紧跟在长生的身边,轻声道:“金家会记得您的情义。”
  长生偏头看着他,眼神不屑。
  金向仁微笑,“金家从不亏待自己人。”
  你想斩杀王老二立功,那些功勋能换取什么,金家加倍给你!
  不就是功劳吗?
  不就是升迁吗?
  不就是赏赐吗?
  普通人才会期待这些。
  权贵们。
  他们玩弄功劳。
  长生点头,“三郎君悍勇,临阵斩杀王老二。”
  金向仁微笑。
  斩杀人头狂魔,当自己回归宁兴时,将会带着一身光彩。
  家族将会因他而骄傲。
  对面,王老二喊道:“杀人了!”
  郎君说过,此战就一个要求,杀人!
  报复!
  双方相对疾驰,很快就接触了。
  “一颗!”
  生意,开张了。
  王老二兴高采烈的。
  两个长老也跟着心情愉悦……二哥高兴,咱就高兴。
  刀光就像是来自于九天,突然降临。
  “死!”
  长生凌空一刀。
  “好!”
  将领和麾下齐齐叫好。
  金向仁紧紧跟着。
  王老二眼看着就要中刀。
  金向仁嘴角含笑,他知晓,这一刀不会斩杀了王老二,而会重创他。
  随即,就到了他表演的时刻。
  我的时刻!
  一把戒尺突然飞了出来。
  呯!
  长刀碎裂。
  长生肝胆欲裂。
  一道身影飞掠而来。
  安紫雨接过反弹回来的戒尺,气息锁定了长生。
  而在另一边,王老二飞也似的冲过来。
  一把抓住了金向仁。
  拖到自己的身前。
  “你有些眼熟。”
  王老二说道。
  金向仁绝望的看着被安紫雨一戒尺劈飞的长生。
  “我愿降!”
  “可郎君说要杀人!”王老二不想违背郎君的命令。
  吥……
  身前的俘虏突然放屁,臭不可闻,接着屁股那里多了一团湿润。
  “吓屎了!”
  王老二随手把金向仁丢在地上。
  金向仁跪地,嚎哭道:“小人会修路,小人能监工,谁敢偷懒,小人的皮鞭又快又狠。小人还能潜入俘虏中去,打探谁想逃跑……”
  王老二:“……”
  金向仁叩首。
  “小人,愿降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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