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二章、【生离死别】

　　纵然怀中师娘安然无恙，凌峰依然用尽力气搂紧了她单薄发抖的身子，仿佛想把她揉进体内一样。
　　“我们这样等下不是办法，还是走吧！”
　　师娘心里想着，或许走动起来会更暖和一点。
　　“也好，我们走吧！”
　　凌峰抱起师娘，相互支撑着徒步前行。
　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，好像经过一段漫长至几乎没有终点的跋涉，凌峰终于到达了沧海峰的山顶，只要等到天亮，到时候就能召唤来仙鹤离去。
　　凌峰和师娘再无半丝力量的坐了下去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。
　　清风徐徐，月光皎皎，远处群山林立，凌峰却无心观景，眼光瞟到了前方的一面石碑：“武林正道击杀混世魔王逍遥王于此”“天下居然有如此巧合之事，这便是当年我师父逍遥王落难之地？想不到今天我凌峰却是要从这里逃离华山。难道说冥冥之中天有注定？”
　　凌峰哈哈大笑，尔后咳嗽不已。
　　“你小心一点，伤着身子就不好了。”
　　师娘关心的替他拍背。
　　凌峰回首，看着自己和师娘一路走来的路程，真想不到自己居然走了这幺远，竟一口气翻越了数十个山头，来到了这里。
　　就在这个时候，突然山峰脚下突然“砰”的一声，沧海峰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朵花状事物。
　　“集结信号……他们追来了！”
　　师娘和凌峰同时大惊！不错，这就是华山派专有的信号弹，想不到他们如此快就追上来了。
　　只要以特定方法燃放出去，附近华山的所有人员便会闻讯赶来。
　　信号烟花刚刚陨落，却见天空到眼前一道电光闪过，紧跟着“轰隆隆”一声巨响，然后，倾盆暴雨，铺泻而下，洗涤着世间的一切。
　　“娘子，对不起，我没能带你离开这里了！”
　　凌峰有点绝望的说道。
　　“不，峰儿……”
　　师娘虽然想安慰凌峰，但是事实之上这不可能，因为这沧海峰绝顶之上根本没有出路，而且很快上千的弟子就会从山脚下蜂拥而至。要从这沧海峰绝顶逃出去，除非仙鹤从天而来。
　　凌峰拿出玉女剑，递给师娘握住，道：“娘子，你杀了我吧！”
　　“峰儿，你……你傻了，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？”
　　师娘含泪的看着凌峰，不断的摇头。
　　凌峰道：“娘子，你一定要活着，你的肚子里说不定已经怀有我们的孩子。我死了，你就可以活，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？”
　　“不，你要我杀死你，我宁愿跟你一起死！”
　　师娘抱着凌峰含泪痛哭！
　　凌峰道：“被傻了，我们现在根本无路可逃，落在陆青枫的手上，我生不如死，与其死在他手上，我不如死在你剑下，从而换你生存下来的机会和一世清白……”
　　“我不。我绝不……”
　　师娘痛苦不断的摇头，道：“我绝对不会这样做的，如果我们真的有了孩子，他问爸爸在哪里？你让我怎么跟他说，难道我说是自己亲手杀了他爸爸？”
　　“凌师弟，真的是你吗？”
　　一个声音从山道想起，覃畹凤一步步向山顶走来。
　　“畹凤，是你？”
　　师娘和凌峰同时惊讶的说道。
　　覃畹凤一步步对着师娘和凌峰走来，眼神中充满了不相信和悲伤的泪水，拼命的摇头，道：“凌师弟，师父说的都是真的吗？你为什么要背叛华山，要挟持师娘……”
　　“不，畹凤！峰儿没有挟持我，我是情愿的。你师父他说谎，我……我是跟峰儿相爱了……”
　　师娘这时候顾不上许多对着覃畹凤说道。
　　“不，师娘。”
　　覃畹凤更加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，道：“你在骗我。你想救师弟，但是你要知道，要救师弟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带回华山……”
　　凌峰冷笑的道：“别傻了，回去我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　　“难得你还想逃命吗？我已经发送了信号弹，不出一盏茶的时间，华山所有的弟子都会过来。你没有选择了！”
　　覃畹凤含泪的看着凌峰。
　　“是你发送的信号弹？为什么？”
　　师娘道：“畹凤，你放我和峰儿离开吧，趁现在没有人！”
　　凌峰劝道：“师娘，放弃吧，就是她放我们走，现在我们还能去哪里，山下已经全部是人！更何况师姐她根本没想过我放我走！覃师姐，我背叛华山，挟持师娘，已经铸成大错无可挽回。今天必死无疑，我唯一放心不下就是师娘，希望你今后能好好照顾师娘……”
　　覃畹凤道：“凌师弟，浪子回头金不换，现在还来得及，既然你连死都不怕，又何惧跟我回华山？”
　　凌峰摇摇头，道：“我说过这已经不可能的了，你何必强求！”
　　覃畹凤含泪的说道：“就算是为了我，难道你也不愿意吗？”
　　凌峰明白覃畹凤在挽留自己，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有多大，于是摇摇头的道：“忘了那些事吧，如果可以，我希望将来你也脱离华山，找一个好夫君，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，再不理尘世间的种种，做一对神仙美眷。”
　　“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回去？”
　　覃畹凤问道！
　　凌峰斩钉截铁的说道：“宁死不回！”
　　“为了我你也不愿意？”
　　覃畹凤再一次含泪质问。
　　凌峰对视着她的目光，知道她的心也在滴血，说道：“你杀了我吧，或许这样长痛不如短痛！”
　　“锵……”
　　覃畹凤腰间长剑抽出，直指凌峰道：“你以为我不敢？”
　　“畹凤，不要！”
　　师娘紧张的拦在凌峰身前，却被他推开。
　　凌峰道：“死在你手里，总比回去要强。”
　　“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吗？”
　　覃畹凤咬着嘴唇，犹豫好久，又道：“凌师弟，就算我求求你，就听我这一次，回去，好吗？”
　　凌峰缓缓摇头：“师姐，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，但是回去是绝不可能的事情……”
　　“如果你不回去，我只能为了武林正道，为了华山，必要时也得大义灭亲……”
　　覃畹凤眼睛看着凌峰说道。
　　“好个武林正道！”
　　凌峰冷笑：“看来，你很有机会做华山掌门啊！”
　　“住嘴……”
　　覃畹凤彻底被激怒了，全身运气，手中长剑一指……“凌师弟，你不要逼我！”
　　“我逼你！哈哈……”
　　凌峰抑制着自己狂乱的心跳，一阵大笑，沧海峰上除了他的笑声就是雨声……
　　“凌师弟，对不起，我只能点你的穴道，带你回去……”
　　覃畹凤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。“到时候我向师父求情，他大不了关你面壁三五年，等这件事完结后，你打也好，骂也好，甚至是一辈子不原谅也好，我将尽心服侍你一生一世，以弥补对你的亏欠……”
　　看着她纤纤玉指点出，凌峰慌忙伸手抓了过去，一拉一扯之间，情急之下，突然听得“扑……”
　　的一声闷响，覃畹凤的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深深刺入了凌峰胸口。
　　“啊……”
　　师娘一旁看得真切，不由大声惊呼起来，而在这时候，陆青枫和其他弟子也敢了上来，所有人都惊呆了。因为他们都只看到一幕，覃畹凤的长剑直刺凌峰的心脏……
　　现场所有人都立时楞住。
　　没有一丝的疼痛，凌峰只感到胸口处一阵刺骨的寒意，逐渐蔓延开来。嫣红的鲜血，顺着血槽一滴滴的落下，“滴答”“滴答”听起来竟是如此清晰。
　　眼神中闪过一丝凄凉，凌峰展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一眨不眨，死死的盯住了面前的覃畹凤道：“师姐，谢谢你！”
　　“不……这不是真的……”
　　对凌峰的质问恍如未闻，覃畹凤呆呆的看着自己握着的长剑，长剑三尺，刺进去有三寸，正处在凌峰心口之上。
　　“畹凤，你、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？”
　　师娘推开覃畹凤，抱着凌峰痛哭道：“峰儿，你没事吧，你、你怎么这么傻……”
　　伤口处终于传来阵阵刺痛，凌峰却置之不理，什幺都不重要了！是的。对他来说，一切都不重要了！
　　“不，师娘。我不是有意的，我只是想点他的穴道，没想到会是这样，我从来没想过让凌师弟去死的！”
　　覃畹凤喃喃的说道。
　　师娘扯下衣服一角，想给凌峰包扎伤口，颤抖的双手，却碰到了剑柄，伤口处一阵撕扯，痛得凌峰闷哼一声。
　　“你们都是坏人，你们都想要了峰儿的命……为什么，你们就容不得峰儿！我们本来都打算离开华山，永远不回来了，但是你们还是不依不饶……”
　　师娘心都碎了，也死了，泪水一点一滴的流淌。
　　“不，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　　覃畹凤涟涟珠泪，终于扑扑簌簌落了下来，她在哭泣中辩解着。
　　师娘恨声的道：“看看你满手的鲜血，你敢说，你不是故意的吗？”
　　覃畹凤茫然看着沾满手上、臂上、衣服上的滴滴鲜血，神情似乎就此呆滞：“我、我不知道什么会这样！”
　　“你要点穴，为什么不把剑收起来，你分明就是心虚？你这个毒辣的女人！”
　　师娘一点不客气的说道。
　　宛如丧失了主心骨一般，覃畹凤无意识的应和着道：“我……真是个毒辣的女人吗？”
　　“畹凤，别听你师娘胡说，她已经精神失常了，凌峰挟持师娘潜逃，你为救师娘出手杀了这个逆贼，根本就是替天行道，没有错！”
　　陆青枫这个时候站出来说道，眼睛盯着凌峰！
　　“是，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，不过你一辈子也休想得到逍遥派的武功秘籍！”
　　凌峰忍着伤口的疼痛，冷冷的看着陆青枫道。
　　“峰儿，别说话，来，让师娘给你止血……”
　　师娘说道。
　　“师娘不必白费心思了，今天反正都是一死！”
　　凌峰猛的拔出长剑，一道血柱，顿时如同瀑布一般喷泄出来。
　　“峰儿，凌师弟不要这样！”
　　师娘和覃畹凤惊呼着，又想走上前来。
　　“不要过来！”
　　凌峰气力正在逐渐流失，他已经退到了悬崖绝壁的边上，他为自己找了一条绝路。
　　凌峰对着师娘说道：“师娘，对不起，我没能实现我对你的诺言，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，为了将来，为了我们的理想，无论如何，你都要坚持下去！”
　　“峰儿，你要做什么？”
　　师娘似乎看出什么不对，想冲上来！盈盈粉泪，不断从眼眶中涌出。
　　一旁的覃畹凤镇静下来后，她忽然曲身跪倒：“凌师弟，此生，我负了你。我在此对天发誓，如果有来生，我愿意为奴为婢，做牛做马，不得有一分怨言，若有违者，叫我覃畹凤天诛地灭，不得好死！”
　　“来生！哈哈……”
　　凌峰一阵哈哈大笑，仰天长啸道：“我命由我，不在天。你们不是想我死吗？好，我死给你们看！”
　　“唰！”
　　一道极其强烈的闪电划过山颠，如同一条雷龙在空中狂舞，傲啸九天。在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射下，凌峰头脑中顿时一阵晕眩，再也支持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，他一个转身飞跃，就像一只精灵在黑夜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光影，瞬间消失在山崖。直坠深渊。
　　“峰儿，不要……”
　　师娘肝肠寸断，她狂奔而去，她要跟着凌峰一起跳下山崖。陆青枫这个时候上前制止了她，将她点穴！
　　雨，停了。
　　黑夜风高，在孤独的悬崖上，只剩下一个个孤独的背影。
　　西风过去，吹落点点珍珠一样晶莹的泪水。
　　凌峰实现了他要回尊严的死法，而剩下他的爱人们，将如何面对未来。
　　师娘久久鼎立在悬崖之上，她想伴随凌峰一起纵身跳下。可是被制止住了，西风吹过，她娇柔的躯体一颤，她彷佛听到凌峰从万丈深渊喊叫道：“君仪，你要活着，坚强的活下去，为我洗刷清白。如果有幸怀上宝宝，好好带他长大。”
　　师娘泪如泉涌，她紧咬下唇，道：“我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。”
　　刹那间的生离死别，造就了师娘一生的坚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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